夕阳铺洒在江面,温暖着他们的家
作者:林宝卿
晒着秋日午后犹燥的阳光,一群人欢声笑语地走在北溪边花开正好的水泥村道上,眼神随花香绿影跳跃。沿着道旁不宽不窄的石阶走下堤岸,顿时如那个古老的渔人一般隐入桃花源——虽无桃花,却是“良田美池桑竹之属”,一片葱郁的绿扑入眼帘,老龙眼树结着圆圆满满的果实,高高的岸竹哗啦啦地拍着江风,香蕉树撑开阔大的手臂大咧咧地招摇。茅草齐腰,杂花如星。菜园里各色蔬菜参差不齐,风声、鸟声、虫声不绝于耳,凉风阵阵,空气纯纯——正是我早年熟悉的田园风光!
我就站在这样的北溪水边。未及站稳,江心竹架子上壮实的
大黑狗狂吠,似要把锁它的铁链挣断涉江冲过来,那样不容分说的凶劲让我直夸“好狗”。
江心上渔人的“家”就泊在狗屋旁,渔夫张其财和他那面如满月喜色盈腮的妻站立船头。听说我要到他的“家”里去看虚实,微笑着撑来长方形浮板接我过去。
两只木船并列着拴靠一起,就是他们奇特的家。略小的那只是打鱼的船,挣钱靠它,风里雨里把白花花的北溪鲫鱼带回来,涟涟的笑意跟着就在心头漾开了;另一只略大,是名副其实的“家”——有卧室,有厨房,有阳台,就是没客厅。其实也用不着客厅,像我这样的不速之客在他们一生中也遇不了几回。
他的小女儿正在卧室收拾洗净晒干的衣物,他的大女儿正在厨房摆弄晚餐,看样子是要炒米粉。我有点自来熟地与他们随意聊,吃着他家的龙眼,与安静下来了的大黑狗瞎吹牛,在他们的卧室(其实就是船板也是床板)盘腿坐下说见闻,说他们疍民的来历。我喜欢这样简单温馨的四口之家,喜欢这样无拘无束无猜测无夸耀的交流。
江风从卷起一半的船篷间隙爽爽地吹过来。我夸这船好,这家好,空气好,风景好,绿色环保节约能源。他们说,这是他们的婚船,他们就是在这船上结婚的,在这船上生的孩子,“都十七年了,大女儿十七岁了!”
一时联想到几句这样的歌词,用来描写他们最贴切:“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/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/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/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……”
喜欢的,就是他们眼神间的那份默契和亲爱,就是笑声里的那份爽朗快活。每日凌晨一点多,夫妻俩开始了辛苦的捕鱼劳作,天亮之后回来,两个女儿吃过早餐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。接着卖鱼,卖完鱼买菜回家,补补鱼网收拾渔具准备午餐。下午三点又出去捕一趟鱼,卖完鱼后吃晚餐。夜色下来了,灯亮了,一家人聚在一起看看电视做做家务,一天过去了。
“单调吗?”
“呵呵,习惯了就好了。”
“天天夫妻俩吃喝干活都在一起,不腻烦?”
“呵呵,习惯了!有鱼捕就好了!”——杨玉秀的圆脸上幸福百分百,羡煞人了!
“有淡节和旺季的区别吗?”
“有啊,农历六、七、八这三个月最不好,天气太热,鱼都躲到深水去了。”
他们说,一天的收入多则五六百元,少则百几十元,只要出门去,天天有收入;只要北溪水不干不坏,日子是不用愁的了。他们在岸上也安了小楼房的家,嫌不方便,还是宁愿住在船上。
我看向船外的溪,溪水在微风下漾开细细的涟漪,夕阳把金灿灿的霞光铺洒开来,一片炫目耀眼,渡得他们的家如板画里的风景。当我的镜头对准北溪的广阔江面时,不知不觉地就把装载渔人梦想的船作为风景中的焦点。如果,没有渔船在江上穿梭忙碌,没有渔家人爽朗的笑声,没有这汹汹的狗吠声,北溪水该会寂寞冷清许多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