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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在虚无缥缈间

北溪书院   时间:2015-06-03 16:50    http://www.lwxww.cn/   

  

  榆风

  这是一座刚性的山。初见时,旅者如是说。

  远望云洞岩,漫山青翠之间,花岗石沧桑峭拔,尽显奇伟。

  走进山中,林泉、奇石各具情态,桥廊、石窟曲径通幽、别有洞天。仿佛冥冥之中的一双巨手,将山体镂空雕凿,琢磨出玲珑剔透的杰作。

  ——一座空灵的山!旅者赞叹不已。

  沉下心来,继而细细品味四下的摩崖石刻:自南北朝第一个碑刻起,理学一代宗师朱熹题“溪山第一”、文状元丰熙留下千字文、武状元马负绝壁赋诗……

  哦——一座理学名山。旅者恍然大悟。

  及至阴雨季节,烟岚自洞中飘出,或凝聚成云,或滑落林梢。如适逢东边日出西边雨,则雾出深岫,云蒸霞蔚,山在虚无缥缈间……一俟放晴,则云霁雾敛,复归洞中,林叶、碧空澄净如洗。

  ——仙山?旅者讶异、迷惘。

  我想,从隋代隐士不辞而别后,他放养的白鹤便化作朵朵白云,栖居鹤鸣山的山洞之中,雨天飘出,天晴复归。自此,鹤鸣山与云雾结下了不解之缘,人们也因此称之为云洞岩。后来,历代文人雅士相继莅临,留下墨宝数百处,这片诗意栖息地,便也成了闽南第一碑林。如今,红的碑文,绿的苔衣,吮吸着云雾的水汽,千年来滋润着无数旅者的眼眸。碑林旁久久不去的白雾,在旅者的眼中,何尝不是故乡的云?何尝不是远古文士们飘飘的衣袂和轻轻的谓叹?

  山下的鹤峰村,长年缭绕着云雾。村中潮湿的青石板道上,人们都懂得小心翼翼地行走。明朝那个背着书箧的廪生,就是从这条村道,笃定地走上了鹤鸣山。

  这一去,在山中一住就是四十年。

  他叫蔡烈,古龙溪县的一代硕儒。当年舍弃功名富贵,行遍鹤鸣山大大小小的岩洞、沟壑、小径和林泉。他的目光,在云雾间寻觅,最后落在白云洞的萝窗石榻,而他的心,落在了朱子的理学诗书。夜来,借着月光和烛光,在书中与圣贤促膝长谈;白天,则锄数畦菜圃,或与来访者坐而论道……四十年的清隐,一如“三月峡”的秋月,空明澄净、映照灵台。所有尘世的纷扰,都在这月色和云水间沉淀了下来。主雅客来勤。因为蔡烈,这片荒山野岭便成了文人墨客的集散地,成了远近闻名的理学名山。最后,他也化成白鹤,永远留在了南麓的鹤丘。林达著《鹤丘铭》曰:“鹤峰千仞,龙江数曲,中有一丘,其人如玉”。

  云洞岩的云雾是内敛的,总在沉默中盘旋、延展,一如它端庄、绵长的底蕴。云雾中时隐时现的山体,是所有季节里最的美时分。你不妨随着云雾的踪迹,“踏起青云”拾阶而上,畅行“别有天”……“霞窝”是云霞最喜欢聚居的地方。这里四周的岩壁常年温润,布满了青青的苔衣,流岚有形无质、漂移在你的身旁。当你伸手盈掬,它却从指缝轻轻滑过,如曾经邂逅的往事,只在指尖,留一片沁凉。

  几丛铁线蕨在岩石间冒出,几株叫不出名的攀援植物在“万石庄” 、“千人洞”的岩壁上恣肆疯长。因为云雾,它们的叶子肥硕碧绿;因为植物,静默的石头也勃发着生机。云雾的爱是丰沛的,它滋养着这座山的每一个角落,包括寻常小径边上的几茎鲜草。云雾因风而行,时而润物无声,时而疏朗奔放,传递着轻盈,洗净了尘埃。在它们眼里,世间万物皆有灵性,自无贵贱之分;在它们眼里,生命不需要偌多的不朽和超越,有时只需要山腰亭子里的一壶茶,甚至只是在暖阳里靠着亭柱,美美地睡上一觉。

  云雾压成薄薄的一片,穿过“一线天”,来到紫阳夫子讲经处。那块石碑,对着一片密匝匝的树林——那里依稀可辨原先空地的模样。风过耳,林梢低吟,摇响了文公祠檐角的风铃。烟岚,就在奇妙清柔的和声中飘上顶峰,在八面来风中四散开来。远处,九龙江的北溪、西溪、南溪三江聚首,流入东海。

  这是一座刚柔相济的山。云雾,赋予了它灵性和理性,赋予它旷达与坚守。它们无所滞碍,以百态存于自然、顺应自然,保持至柔、至净、能容、能大的胸襟和气度。纵阴天若有所失,云雾飞得远了,人的目光却也随之开阔起来,变得怡然、泰然;天晴了,云雾散尽还来,一切如常,日子仍需继续。所谓得与失,无非是对身外之物的端起和放下,与生命本身,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牵联。

  雾如人生,聚散无常,扑朔迷离,山在虚无缥缈间……而我们需要做的却很简单:就是做入世的事,用出世的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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